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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5)跪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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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初珞看着远处挂着逻桐旗帜,不禁皱眉。

穆东来此人嗜杀暴虐,视人命如草芥,惯用血祭与邪术,连他麾下的谋臣于仁对湘西谈家下手时,都做得十分彻底,除了提前逃出来的那些人,其他都被烧得只残灰烬。

反观高行厚此人,他从不像穆东来那般胡来,乍看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痞子,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哪怕是别人恐惧的至高天道,也可以漫不经心的彻底利用。但凡他出手,一切手段都是投石问路,每一步都囊括了无数重算计,对天也好,神祇也罢,从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,只要能达到目的,他便无所不用其极。

寒初珞潜伏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,观察了数日,便明白了逻桐州兵进出的规律——

首先,分作数批人马,每日会扮作流民分批出进,与他之前遭遇的那些假流民一样。他们每个人随身的行囊里都有祭祀用的器具和祭祀服,皆顺着泊水向西而行,趁水患之际,往沿岸遭灾的大小村镇以祭祀为名、欺骗百姓,搜刮村中仅剩的钱粮,再蛊惑他们的村长与父母,让他们献出村中所有的孩童做人畜。许多地方即便他们曾经去过一次,还会派不同的人再三巡视,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。

天灾人祸本就是世间常理之一,遭逢大灾,周遭城池自会调集物资赈灾,侥幸没被大水冲走的人本来只要再挨几天,就能得到官府送来的救济物资。现在血祭被用作一石多鸟,赶在诸郡王赈灾前,断绝了他们所有的生机。

如此反复数日,湘西、龙泉以及淄州沿岸的村里横竖吃不饱饭的青壮都出外讨生活,不想把孩子献祭的人趁夜带出逃,只剩无法劳作又跑不动的老人在家中等死。

逻桐之人扮作流民,又扮作血祭者,每一步乍看都摸不着头脑,细思起来,其用心险恶却能让人不寒而栗。

寒初珞曾经像流民一样活过,也像乞丐一样活过。他知道流民与乞丐乍看相差无几,其实有着天壤之别。听说过乞丐乞讨、乞丐与野狗争食,但是谁也没听过乞丐敢去抢人,因为他们不是强盗。反之,流民就从不乞讨,他们仅仅是群聚在一起,各城池的州兵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。因为流民只有两条路可选,要么饥寒交迫漂泊到死,要么专门吞噬他人。

如此,逻桐便能在边境上大肆征招背井离乡的青壮年,趁机扩充兵力,并把他们造就的数以万计的流民,源源不断的引入龙泉和开天两郡。

为何?寒初珞想不明白。

扩充兵力无可厚非,可为何要弄出那么多流民,又为何要让他们去龙开二郡?

如今的他早已经知晓自己的优劣,明白自己出身江湖的武学根基跟出身开天宁家的初代武神完全不同,他这一双拳脚永远不能以少胜多,永远也无法跟数万大军正面对峙,否则别说取胜,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。

他再三挑选,终于选中一批高壮到假扮流民也不像流民的逻桐兵,暗中跟着他们过了泊水。

他所选的这队逻桐兵,竟然区别于其他,没去促成血祭。他们进入龙泉腹地后,数度分散又数次集结,每一次分集后,人数都会增加。到后来,他们凑出了一支将近千人的州兵队,近乎大张旗鼓的来到遭灾最严重的运河与泊水交界,找了一块醒目的高地,燃起了一道赭色的烟柱。

寒初珞看着远处的烟柱以及站在旁边的白面书生,一看便知他才是领头之人。

只见那书生礼数周全的对逻桐州兵深深作揖,声音也随风而来。

他说:“老师就拜托各位了。”

老师?

寒初珞闻声疑惑不减反增。

此时他还不知那书生名叫陈恽信。

……

“什么?!”

从江春城开拔的居忠所率领的精骑队列中,同时爆出了他与文书的惊呼,惹得他们身后的铁骑纷纷侧目。

居忠赶忙轻咳一声,吼道:“看什么看?都给我盯着路好好走,小心马腿绊了马肚子。”

听听,居忠这欲盖弥彰扯得是个什么蛋?哪有马伸蹄子会绊到自己肚子的?简直是看不起马。他胯/下的战马若是能听懂,八成想把这右将军给掀下去,再往他脸上来一铁蹄。

麾下急忙眼观鼻鼻观心,文书也轻咳一声,压低了声音,继续问那半悬在空中的白景睚忻。

“白景大人的意思是,有这么一个人,他在想方设法往龙泉和开天两郡引流民,同时在暗地里促成虞宫和湘西两地内乱,借机搅乱泊水北面的局势?”

能从这番布置里谋到好处的只可能是泊水以南的蜀、淄、嵩、逻四郡。

“这是白景大人用虞宫的雉鹰送消息,让付寻松去假装去合隘关埋伏、实则转道赶往王城的原因?”

白景睚忻颔首。

可他这一颔首,居忠和文书却愈发莫名了。

“是那狐狸脸?”居忠试着问。

白景摇头。

居忠和文书:“……”

茫然的两人面面相觑,就算“那个人”在背后促成了虞宫的内乱,可他若不来攻虞宫,促成内乱的用意何在?

“先不说这个神秘人了,”居忠觉得他本来就不多的脑仁十分疼,“先告诉我们怎么对付狐狸脸吧?”

“要骗过敌人,必先骗过友军。”文书倒是能揣度出如何对付姚说易。

首先,姚说易善思,善思者易多疑。让付寻松走合隘关,姚说易就会误以为那是双伐汇合的合战地。

对叛军而言,亦是如此。

以付寻松的谨慎,他必然会派不少斥候提前探查合隘关,到时就能从那一纸消息中自行领会后续战法,若非如此,他便愧为双伐之一了。

双伐将军一个粗中有细,一个细中带粗,这居忠是前者,而付寻松却是后者。前者胜在有勇有谋,关键时刻如江春城四门同时变动的指挥,他都能精确到分毫不差。付寻松则是谋定而后能动,一旦他想捋清楚了该怎么走下一步,守将之才也能变成强攻之势。

经文书提点,居忠边摆弄着自己的一双板斧边琢磨:如若一切都依照白景的估算进行,付寻松现在肯定只留了零星几人假装在合隘关埋伏,大队人马则假装成蜀地州兵赶往虞宫王城支援,而围住王城的叛军里若真的有那幕后之人埋下的暗桩,必定会调兵遣将王城留空,便于蜀地与虞宫打个两败俱伤,末了才出面坐收渔翁之利。

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,幕后暗桩以为的“蜀地兵”其实是虞宫付寻松假扮的,等于拱手给王城送去了支援。

“接下来如何下官就揣度不出了。”文书不耻下问。

白景睚忻道:“那自有湛天谣和付寻松去考虑,不用你等劳心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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